在过去的2023年，宁德时代董事长曾毓群成了身价缩水最严重的中国企业家之一。胡润富豪榜最新显示，曾毓群2023年的身价为2243亿元，在2022年身价则为3348.2亿元，一年身价下跌了1105.2亿元。和曾毓群身价下跌或相对应，宁德时代在2023年最后一个交易日的收盘股价为163.26元，而2022年最后一个交易日的收盘股价为217.17元，跌幅为25%，其市值在2023年内蒸发约2327亿元。和其高点股价的382.68元相比，市值蒸发超过9600亿元。虽然宁德时代的2023年财报依旧耀眼，市占率仍然保持第一。但是，竞争对手与它的差距正在缩小。与宁德时代合作的多家车企，也在积极寻找第二供应商或者自己下场造电池，这让宁德时代更加焦虑。为了争抢合作客户，稳住市场占有率，曾经的“宁王”终于丢掉了那股“傲气”，选择了向市场“低头”。索比储能网注意到，近几个月来，无论大小企业，但凡与宁德时代合作，宁德时代都是一视同仁，由董事长曾毓群亲自出马见证签约仪式。这让在过去几年无数次见证了“宁王”“霸总”风格的业内人士不禁感叹：时代终于变了！
不甘心于平凡，才能创造奇迹
作为一个从宁德小城走出的普通农家子弟，曾毓群经历十几年打拼，再回到家乡创业，短短数年，就打造了一只世界级的独角兽企业，这对打工人来说几乎就是一个神话，偏偏曾毓群做到了。50多年前，曾毓群出生于宁德市蕉城区，毕业于宁德一中，在上海交通大学船舶工程系念大学，然后被分配至福建一家国企，到此一切还很正常，之后画风就渐渐不对了，曾毓群在国企仅仅干了三个月就辞职了，他从福建跑到东莞新科磁电厂做了一名工程师。从此，命运的快车开始疯狂超速，曾毓群很快又迎来了他人生的第二次选择：是和自己的总裁上司梁少康去做电池？还是去深圳一家公司做总经理？结果，他选择了去做电池。当然，此时的曾毓群肯定不会想到自己以后会成为一代电池大王，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。1999年，梁少康、陈棠华、曾毓群等人共同组建了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（简称ATL）。这里要强调一下，曾毓群并非有些人所说的命运之神的宠儿，花费了他大半创业基金从美国买回的聚合物锂电池完全是个大坑，电池反复充电后有鼓胀问题，好在技术团队给力，ATL最后解决了这个难题，成为当时全球唯一一家将该项技术成功量产的公司。2004年，ATL不仅帮助苹果解决了MP3锂电池循环寿命过短的问题，成功进入了苹果产业链；还在著名的三星爆炸门之后，成为三星首选供应商；OPPO“充电五分钟，通话两小时”家喻户晓广告词也要归功于ATL。至此，ATL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聚合物电池供应商，曾毓群也第一次品尝到了成功的滋味。2008年后，国家开始为新能源车辆提供大量补贴，车载动力电池的需求逐年扩大。于是曾毓群在2011年底将ATL的汽车动力部门打包剥离出来，在宁德成立了纯中资公司CATL宁德时代，并将目光锁定在能量密度高且成本低廉的三元锂电池研发上。2013年底宁德时代与宝马的合作公布后，国内车企纷至沓来。能够进入宝马的供应链对于品牌本身就是最好的宣传，这给了宁德时代快速成长的机会。当2015年国内新能源汽车迎来第一轮大爆发时，新能源汽车产量在一年内增长4倍达到33万辆，宁德时代趁势实现了飞跃，其电池产量由2014年的0.27GWh一跃至2.19GWh，增长率超8倍。曾毓群第一次品尝到了成功的滋味。2016年，国家工信部发布了动力电池企业“白名单”，将日韩企业挡在补贴门外，宁德时代成为补贴政策的最大受益者。2017年，宁德时代电池装机量首次超过比亚迪。2018年，宁德时代以电池装机量23.43GWh继续占据全国电池总装机量榜首位置。短短几年之间，宁德时代从近200家动力电池企业当中脱颖而出，以一匹黑马的姿态，超过松下、LG化学、比亚迪等行业前辈，一跃成为全球锂电池销量冠军。那么，宁德时代的创建者曾毓群又是如何看待自己取得的成功呢？早在2017年4月，曾毓群就给宁德时代员工群发了一封题目为《猪真的会飞吗？当台风走了，猪的下场是什么？》的邮件警告员工居安思危。在邮件中他这样写道：因为国家希望电动汽车上能有颗中国芯，因为中国政府提供了丰厚的补贴政策，因为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市场，所以我们才是行业的佼佼者。当我们躺在政策的温床上睡大觉的时候，竞争对手正在面临生死关头玩命的干，一进一退期间的差距可想而知。我们有无想过，如果外国企业下半年就回来，我们还可以蒙着眼睛睡大觉吗？国家会保护没有竞争力的企业吗？答案不言自明。自2020年以来，由于新能源汽车进入爆发式增长期，行业对于动力电池的需求高涨，宁德时代一时间被被车企“踏破门槛”。即便当时动力电池价格高企，也挡不住车企急于稳定货源的热情。索比储能网查阅宁德时代财报数据发现，从2014年到2022年，宁德时代的营业总收入从8.67亿元增长至3285.94亿元；利润总额6243万元攀升至366.73亿元。在这个过程中，宁德时代于2018年6月登陆A股创业板，市值一路上涨直至万亿。而持有宁德时代23.32%股权的曾毓群其个人财富也水涨船高到2000亿左右。2022年，曾毓群对外发布了5个百亿级重大投资计划，总金额超过1300亿元，扩产计划可谓是疯狂。据东吴证券统计，到2025年，宁德时代产能将达900GWh，而2021年时，全球动力电池装机量才不到300GWh。更夸张的是，中信建投在2022年8月的一份研报里曾预计2025年宁德时代产能有望达到1000GWh，成为全球首个TWh级别电池厂。另据最新数据统计，在电池领域，2023年国内新投建项目超150个，拟投资总额超6500亿元。预计到2025年，全球动力/储能电池需求约为2000GWh，而目前行业产能规划已测算达到8000GWh，产能达到需求的4倍。显然，残酷的电池价格战，已经无法避免！此外，作为动力电池的龙头企业，宁德时代并未将目光“锁死”在汽车领域，而是在公司发展之初就同步布局了储能电池板块，曾毓群本人也曾在投资者交流活动中直接表示看好储能市场。由于动力电池和储能电池竞争点都在于电池系统和材料，基于规模优势，曾毓群认为宁德时代的性价比优势，在储能领域同样可以复制。目前，在储能电池方面，宁德时代已与国家能源集团、国电投、中国华电、三峡集团等头部能源企业达成战略合作。2022年，宁德时代储能业务营收449.8亿元，同比增长230.16%，各板块中增速最高，营收占比为13.69%，居第二位。海外市场方面，宁德时代早已布局到位，与Nextera、Fluence、Wartsila、Tesla等国际前十大储能需求客户均有深度合作。据SNE Research统计，去年的全球储能电池出货量中，宁德时代的份额高达43.4%，且不断在海外开疆拓土。在美国，宁德时代为Primergy Solar供应美国最大光伏储能项目；在意大利，为国家电力公司ENEL独家供应本土最大储能项目等。2023年1月9日，经济学家任泽平在社交媒体发文点名“炮轰”宁德时代，其原文开头称“天下苦宁王久矣。近年宁德时代四面开战，打压竞争对手，胁迫车企，挤压上下游利润。”这引起了业内的广泛关注。另据媒体报道，2020年底，一家国内车企的采购副总裁拿着6亿元的承兑汇票多次拜访宁德时代高层无果。这位副总裁透露说，宁德时代只要15天到账的电汇，而被拒的承兑汇票的到账时间通常为60天，这便是宁德时代对车企实施的保证金策略。据了解，宁德时代通常要求车企对未来5到10年的电池需求做出预期，并向宁德时代提前支付保证金（大约是车企6%的资金成本），用于“产线建设、人力扩招、物料储备等”。这种协议类似对赌，车企只有按照预期完成每年的采购量纲（额度），宁德时代才会逐年、分批返还这笔保证金。需要注意的是，保证金的性质类似押金，并非预付款，买电池的钱依然需要另外支付。但是，在传统供应链中，车企很少经历过这种“霸王条款”——大量供应商在车企面前的姿态是，忍受长达60天乃至90天的付款周期，以及被压到不足10%的毛利率。宁德时代过于强势的产业链话语权，让很多车企心生忧虑，生怕被其“绑架”，于是开始纷纷寻找二供、三供，这也给二线电池厂商们带来了更好的机遇。此外，宝马、大众、沃尔沃、保时捷、特斯拉，以及广汽、吉利、长城等车企，纷纷选择自产电池。任泽平说“天下苦宁王久矣”虽然有一些夸张，但也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。随着多家动力电池厂商开动扩产，加上部分车企宣布自己研发电池，动力电池市场的供需关系逐步得到缓解，宁德时代的市场份额也不断下滑。索比储能网查阅公开资料发现，2022年，宁德时代在国内动力市场的市场份额首次跌破50%。2023年9月，宁德时代的市场占有率再度失守 40%，下跌到39.41%。2023年全年，宁德时代虽然仍保持43.1%的市场占有率，但与2022年的48.2%相比，已大幅下降5.1个百分点。不可否认，动力电池市场的格局正在逐步告别宁德时代“一家独大”的局面，市场的话语权也渐渐从宁德时代向更多元的企业转移。因此，宁德时代不得不放弃“高傲”姿态，开始主动寻求合作伙伴。同时，由于整个行业的产能过剩，使得所有动力电池企业开始放缓生产节奏，电池价格战已经开始蔓延，事实上，宁德时代在2024年1月初就已经有了降价的动作。近日，索比储能网获悉，宁德时代正在向车企推广一款173Ah的VDA规格磷酸铁锂电芯，标配2.2C倍率快充，电芯价格不超过0.4元/Wh。对比来看，磷酸铁锂电芯均价在2023年初时约0.8-0.9元/Wh，目前也稳定在0.6-0.7元/Wh的水平。此前，比亚迪董事长王传福曾经预测，国内市场到2024年可能要进入0.3元/Wh的时代。今天，宁德时代正在将这个预测变成现实。从消费电池，到动力电池，再到储能电池，白手起家的曾毓群，以往总是能准确地感知到世界潮流的脉动。这十年来，作为新能源行业的风云人物，曾毓群凭借着前瞻性的战略眼光，不仅建构起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，也改变了整个时代的新能源产业发展格局。他的身价、个人性格等更是被人津津乐道。早年，曾毓群的办公室挂着一幅字画——“赌性坚强”，意思是，人必须得有足够的魄力，去干那些存在巨大风险的事情。这四个字，足以透露出曾毓群的性格和商业思维，而宁德时代在短短十年内迅速崛起的事实，印证着他“赌对了”。耐人寻味的是，近些年，曾毓群却更改了办公室的字画内容，从“赌性坚强”变成了“溥博渊泉”。这四个字出自《中庸》，其中，“溥”意味着广大和无边，类似于海洋般宽广；“博”则指深度和厚度，表示学问或品德的深厚；而“渊泉”则是形容深不可测，就像大地深处流淌的泉水一样。曾毓群办公室字画的变化，无疑彰显出了他本人所思所想和心性的变化。如今，在取得行业瞩目的成就之后，宁德时代如何长久地守业，是曾毓群面临的新课题。当失去“宁王”万亿市值的光环之后，他将如何领导宁德时代在“群狼环伺”的处境下保住市场老大的地位？某种程度上，曾毓群也是中国新能源产业发展的一个参照物。他入行的年代，正好是中国新能源产业刚刚起步之年，而他当下所承担的产业命题，不仅是宁德时代自身事业发展的分水岭，也是更多中国企业走向未来的必经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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